当保时捷Panamera的涡轮增压引擎发出的低沉咆哮声,撕裂了老家新年清晨的宁静时,我知道,这场蓄谋已久的战争,终于打响了第一枪。
车窗外,那些曾经刻薄的面孔,此刻正凝固成一幅幅荒诞的油画。
而焦点中心,是我那位名校毕业、月薪三万的堂哥——林浩。
他的嘴巴微微张开,曾经充满优越感和嘲讽的眼神,此刻只剩下纯粹的震惊与茫然。
我知道,从我拔下车钥匙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地碎了。
01
“小枫,今年年终奖发了多少啊?我听说你们厂效益不错,五千块总有吧?”
大年三十的团圆饭桌上,二婶尖锐的声音像一根钢针,精准地刺破了其乐融融的虚假氛围。
瞬间,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有同情,有好奇,但更多的是看笑话的幸灾乐祸。
我攥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脸上努力挤出一个不算太难看的笑容:“还行,二婶,够花了。”
“哎哟,年轻人怎么能说够花呢?”二婶夸张地一拍大腿,随即满脸骄傲地转向她身边正在埋头玩手机的儿子,我的堂哥林浩,“我们家阿浩,今年光年终奖就发了十万!人家是985名校毕业,在大公司做项目经理,一个月工资三万多,这还不算各种补贴。小枫啊,不是二婶说你,当初让你多读点书,你非要去上那个破中专,现在你看,差距这不就出来了吗?”
林浩终于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神轻蔑而疏离。
他扫了我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妈,话不能这么说。人各有志嘛,有的人就喜欢安逸,在工厂里拧一辈子螺丝,一个月五千块,也挺稳定的。”
他话音一落,饭桌上顿时响起一片附和的笑声。
“就是就是,阿浩说得对。”
“稳定压倒一切嘛,哈哈。”
“小枫这孩子,就是老实。”
这些话语像无数只蚂蚁,爬上我的脊背,啃噬着我早已所剩无几的自尊。
我爸妈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他们尴尬地笑着,想为我说几句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毕竟,在这些亲戚眼里,我就是“失败”的代名词。
中专毕业,在一家小工厂当技术员,月薪五千。
而林浩,则是他们眼中“别人家的孩子”,名校光环,高薪工作,前途无量。
“对了,阿浩,你那辆新买的宝马,今天怎么没开回来?”大伯得意地问道,仿佛那车是他买的一样。
林浩故作随意地摆了摆手:“哦,那辆3系就是平时上下班代步用的,过年回家高速上车多,懒得开。回头我准备换辆5系,空间大点,坐着舒服。”
“哟,又要换车了?真是有出息!”
“那是,一个月三万多的工资,换辆车还不是小意思?”
赞美声此起彼伏,林浩享受着众人的追捧,眼神里的优越感几乎要溢出来。
他再次看向我,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故作关心地问:“小枫,你现在上下班是骑电动车吧?过年天冷,可得注意安全。要不这样,我那辆旧的雅迪电动车,电瓶刚换的,你要是不嫌弃,开年送给你骑。”
这已经不是嘲讽,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涌,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闷得发慌。
我能看到父母双眼中深深的失落和无奈,他们为我感到难堪,却又无力反驳。
在这个以金钱和地位衡量一切的家族里,我们这一家,就是最底层的存在。
“哥,谢谢你的好意,不过不用了,我的车……也快到了。”我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哦?你也买车了?”林浩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买的什么车?五菱宏光还是二手捷达?也行,至少能遮风挡雨。花了多少钱?要是不够,哥借你点,反正你那五千块的工资,估计也攒不下什么钱。”
“够了!”我爸终于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满脸通红,“阿浩,你怎么跟你弟弟说话呢!吃不上饭就滚!”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二婶立刻不干了,也站起来叉着腰,嚷嚷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家阿浩关心一下弟弟也有错?我说的是事实嘛,中专毕业一个月五千块,不是没出息是什么?还不让人说了?”
“你!”我爸气得浑身发抖。
“爸,算了。”我拉住我爸的胳膊,重新将他按回座位上。
我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迎上林浩挑衅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哥,谢谢你的关心。我的确没你有出息,也没你挣得多。但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林浩嗤笑一声,不屑地摇了摇头,仿佛在看一个口出狂言的傻子。
“行啊,那我等着。我等着看你这个中专生,怎么个三十年河西。”
那顿年夜饭,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的。
每一口饭菜都如同嚼蜡,亲戚们的每一句“关心”,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
回到家,父母一言不发,客厅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知道他们在为我难过,为我们这个家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而难过。
“爸,妈,对不起。”我低声说。
我妈眼圈一红,别过头去擦了擦眼泪。
我爸长长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儿子,别想太多。咱不跟他们比,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我点点头,心里却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过好自己的日子?
不,我不要。
我不要再看到父母因为我而被人嘲笑,不要再忍受亲戚们鄙夷的目光,更不要再让林浩那种人,用他那廉价的优越感来践踏我的尊严。
那天晚上,我彻夜未眠。
我打开电脑,看着后台那个飞速增长的数字,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林浩,你等着。
这个新年,我会给你,给所有看不起我的人,一个天大的“惊喜”。
02
嘲讽和羞辱,是最好的催化剂。
离开那张令人窒息的饭桌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关进房间里。
这里没有亲戚虚伪的笑脸,也没有父母沉重的叹息,只有我,和我的“秘密帝国”。
三年前,我中专毕业,进了那家月薪五千的工厂。
在所有亲戚眼里,我的人生轨迹已经被焊死——一个最底层的、毫无前途的打工仔。
林浩不止一次在家族聚会上“教育”我,说我这种学历,能有份糊口的工作就该感恩戴德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白天在工厂里穿着蓝色工服的我,到了晚上,会变成互联网上一个代号为“Feng”的神秘卖家。
我的“秘密帝国”始于一个偶然。
中专时我学的是数控机床,对精密零件和机械结构有着近乎痴迷的热爱。
毕业后,我发现国内有很多小众的、高精度的工业配件,因为渠道闭塞,国外的买家很难找到,而国内的厂家又不懂得如何推广。
我看到了商机。
我用工作第一年攒下的所有积蓄,建立了一个跨境电商独立站。
白天,我是工厂里不起眼的技术员,接触各种最新的零件图纸和厂家信息;晚上,我化身程序员、运营、客服和销售,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疯狂地学习建站、SEO优化、国际贸易规则和外语。
最初的半年,网站没有任何订单,我花光了所有积存,甚至一度靠吃泡面度日。
父母看我日渐消瘦,都劝我放弃,找个“正经”的副业,比如去开滴滴或者送外卖。
林浩听说后,更是在电话里毫不留情地嘲笑我:“林枫,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就你那点水平还搞跨境电商?你知道什么叫供应链吗?知道什么叫清关吗?别到时候被人骗得底裤都不剩。”
我没有争辩,只是默默地挂掉了电话。
转机出现在第二年。
我通过一个技术论坛,精准地对接上了一位德国的客户,他是一家小型高端机械制造厂的采购负责人,正在满世界寻找一种特殊的钛合金齿轮。
而这种齿轮的生产厂家,恰好就在我所在的城市,甚至是我白天工作那家工厂的供应商之一。
我利用技术员的身份,拿到了最精准的产品参数和最优的出厂价格。
那一单,我几乎没赚什么钱,只是想建立信任。
我亲自跟进生产、验货、打包,每一个环节都做到极致。
当德国客户收到货,对产品的精度和我的专业度赞不绝口时,我知道,我成功了。
他成了我的第一个长期客户,并且把我推荐给了他的同行。
像滚雪球一样,我的客户越来越多,从德国到日本,再到美国。
我的网站开始在国外一些小众的工业圈子里小有名气。
订单金额也从最初的几百美金,变成了几万,甚至几十万美金。
我辞去了工厂的工作,但为了掩人耳目,我依然告诉父母和亲戚,我还在那家工厂“上班”,工资还是五千。
我不想过早地暴露自己,因为我深知,当你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你的野心时,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我享受这种潜伏在深水区的快感,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一鸣惊人的时刻。
过去的这一年,是我的爆发年。
因为疫情,全球供应链被打乱,很多国外企业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中国。
我的生意迎来了井喷式的发展,每个月的流水都稳定在百万美金以上,净利润高得吓人。
我的银行账户,早已经不是一串数字,而是一种力量,一种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
年夜饭上林浩的羞辱,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我彻底下定了决心。
我不再想隐忍,不想再扮演那个卑微懦弱的林枫。
我要让那些曾经轻视我的人,亲眼看看,他们眼中的“废物”,到底拥有怎样的能量。
电脑屏幕上,我的独立站后台清晰地显示着上个月的销售额——180万美元。
我打开另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我的几个投资账户,股票、基金、还有一些初创公司的天使轮投资,总资产已经突破了九位数。
我深吸一口气,拨通了一个之前联系过的电话。
“您好,张经理吗?我是林枫。”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热情的声音:“林先生!您好您好!新年好啊!我还以为您改变主意了呢,您之前看中的那台宝石蓝的Panamera,我可一直给您留着呢。”
“没改变主意。”我的声音平静而有力,“我现在就过去提车。全款。”
“好嘞!林先生,我马上安排!所有手续都给您准备好,保证您今天就能把爱车开回家!”
挂掉电话,我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
没有西装革履,就是最普通的休闲装,和我平时“上班”穿的没什么两样。
我走到客厅,父母还在唉声叹气。
“爸,妈,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去哪儿?”我妈担忧地问。
我笑了笑,眼神里是他们从未见过的自信和锋芒。
“去拿一件新年礼物,送给我们自己。”
03
四十分钟后,我站在了市中心最繁华地段的保时捷中心门口。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内,一辆辆线条流畅的豪车静静地停放着,像蛰伏的猛兽,散发着冰冷而致命的诱惑力。
我推门而入,温暖的空气夹杂着高级皮革和香氛的味道扑面而来。
展厅里人不多,几个穿着体面的客户正在销售的陪同下看车。
我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一个年轻的销售员看到我,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转身去招待另一对看起来就消费得起的夫妇了。
这在意料之中。
我身上这套加起来不到五百块的衣服,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没有理会旁人的目光,径直走向展厅中央那台宝石蓝的Panamera。
车身在灯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深邃迷人的光泽,每一个曲面,每一条棱线,都充满了力量感。
这就是我送给自己的“新年礼物”。
它不仅仅是一辆车,更是一枚勋章,是我这三年来无数个不眠之夜,用汗水和坚持换来的勋章。
我正看得出神,之前联系我的张经理快步从办公室走了出来。
他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看到我,脸上立刻堆满了热情的笑容。
“林先生!哎呀,让您久等了!真是年轻有为啊!”张经理紧紧握住我的手,态度和刚才那个年轻销售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张经理客气了。”我淡淡一笑。
我们的互动,立刻吸引了展厅里其他人的注意。
那个年轻销售员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懊悔。
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年轻人,竟然是张经理亲自接待的贵客。
“林先生,车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刚做完最后一次检查和清洁。相关的文件和手续也都在这边,您看一下,没问题的话我们马上就可以办。”张经理把我引到客户休息区,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他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袋,里面是购车合同、车辆信息表、保险单等等。
我一目十行地扫过,在最后的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付款方式是?”张经理小心翼翼地问。
“刷卡,全款。”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的银行卡。
这张卡是我资产过亿后,银行客户经理专程上门为我办理的,无限额度。
当张经理在POS机上输入那一串七位数的金额时,他身后的几个销售员都下意识地凑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难以置信。
他们大概都在猜测,这个穿着普通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滴”的一声轻响,POS机吐出了长长的签购单。
“好了,林先生。”张经理将签购单和银行卡恭敬地递还给我,“这台Panamera 4行政加长版,从现在开始,就是您的了。”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分钟,干脆利落。
办完手续,张经理亲自陪同我来到交车区。
那辆宝石蓝的Panamera已经停在那里,车头系着一个巨大的红色蝴蝶结。
工作人员递上一束鲜花,并用相机记录下这激动人心的时刻。
张经理拉开车门,为我详细讲解车内的各种功能和操作。
从触摸式的中控大屏,到柏林之声音响,再到可以调节的氛围灯,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顶级的奢华与科技感。
“林先生,这是您的车钥匙。”张经理将那枚精致的、有着保时捷盾徽的钥匙交到我手中。
钥匙的触感冰凉而厚重。
我握住它,就像握住了一把开启新世界的钥匙。
这个世界里,我将不再卑微,不再任人踩踏。
我坐进驾驶室,手掌握住真皮方向盘,一股强大的自信从心底油然而生。
我发动引擎,V6涡轮增压发动机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仿佛在向世界宣告它的到来。
“林先生,以后有任何用车方面的问题,随时联系我。”张经理站在车外,笑容可掬地挥手。
我对他点了点头,缓缓将车驶出保时捷中心。
汇入城市的车流,窗外的霓虹灯迅速向后掠去,在车窗上拉出一道道绚丽的光影。
音响里播放着激昂的音乐,我感觉自己像是电影里的主角,正奔赴一场属于我的胜利。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在市区兜了几圈,熟悉着这头“猛兽”的脾气。
它的动力随叫随到,加速时强烈的推背感让人肾上腺素飙升,但操控却又异常精准和沉稳。
我开着车,路过曾经和林浩一起上过的小学,路过我们一起玩耍过的公园,最后,停在了那家我“工作”了三年的工厂门口。
工厂的大门紧闭着,只有保安室里还亮着灯。
就是在这里,我曾经被定义,被禁锢。
而如今,我冲破了这层枷Lock。
我看着方向盘上那个金色的盾徽,心中百感交集。
这辆车,不仅仅是用来炫耀的工具,更是我对自己过去三年努力的肯定。
它提醒我,无论出身如何,学历高低,只要找对方向,并为之付出不懈的努力,就一定能改变自己的命运。
夜色渐深,我调转车头,向家的方向驶去。
引擎的声浪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知道,明天,当这辆车出现在那些亲戚面前时,将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林浩,你的优越感,还能维持多久呢?
04
回到家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我把车停在楼下那个最显眼的停车位上。
我们这是老旧小区,车位本就紧张,平时停的都是些十万左右的代步车,我这辆宝石蓝的Panamera在其中,简直是鹤立鸡群。
我轻手轻脚地打开家门,客厅的灯还亮着,爸妈都坐在沙发上等我,满脸的忧色。
“小枫,你跑哪儿去了?电话也不接,急死我们了。”我妈一看到我,立刻起身迎了上来。
“妈,我手机静音了,没听到。”我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笑着说,“看,我给咱们家买的新年礼物。”
我妈愣住了,看着我手里那个保时捷的标志,一脸的不可思议:“这……这是什么?”
“车钥匙啊。”我把钥匙放在茶几上,发出“嗒”的一声脆响。
我爸拿起钥匙,翻来覆去地看,眉头紧锁:“儿子,你老实告诉爸,你哪儿来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违法的事?”
我知道他们会是这个反应。
在他们的认知里,凭我一个月五千的工资,别说保时捷,就是买个车轱辘都费劲。
我叹了口气,觉得是时候向他们坦白了。
我把他们按回沙发上,然后打开手机,登陆了我的跨境电商网站后台和几个银行APP的账户。
“爸,妈,你们看。”
我把手机递给他们,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我的销售数据、利润报表和那一长串让他们眼花缭乱的账户余额。
起初,他们还以为我看错了小数点,直到我一遍遍地为他们解释,从我的创业经历,到每一笔资金的合法来源,他们的表情才从震惊,慢慢转变为狂喜,最后,又变成了心疼。
“傻孩子……”我妈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抱着我,泣不成声,“你这几年,一个人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啊?你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我们还以为……还以为你真的没出息……”
我爸的眼眶也红了,他这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只是用力地拍着我的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好小子,好小子!有出息了!给我老林家争光了!”
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和辛苦,都烟消云散。
我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看到他们此刻骄傲的笑容吗?
我们一家三口,聊了整整一夜。
我把我这三年的经历,像讲故事一样,详细地告诉了他们。
他们听得时而紧张,时而唏AS。
天快亮的时候,我妈突然想起一件事。
“儿子,你买了这么好的车,明天去你大伯家拜年,可怎么办?这不等于直接打你二婶和阿浩的脸吗?”我妈有些担忧,“都是亲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得太僵不好。”
我爸却一拍桌子,气势十足地说:“怕什么!他们之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们儿子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是亲戚?明天就开这车去!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敢不敢说我们家小枫没出息!”
我笑了。
我爸这辈子老实本分,受了委屈也总是往肚子里咽,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如此扬眉吐气。
“爸说得对,”我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有些脸,是他们自己凑上来ให้打的。我们不去,他们还以为我们怕了。”
大年初二,是本地走亲访友拜年的日子。
按照惯例,我们家要去大伯家,也就是林浩的家。
早上,我妈特意起个大早,准备了比往年丰盛得多的礼物。
我爸也换上了他那件只有在重要场合才穿的呢子大衣,整个人显得精神焕发。
“儿子,咱们出发吧!”我爸拿着礼物,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我们一家三口下了楼。
当爸妈亲眼看到那辆停在楼下的Panamera时,还是被震撼到了。
他们围着车转了好几圈,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光滑的车身,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这……这就是我们的车?”我妈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不真实感。
“对,妈,上车吧。”我为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车辆启动,平稳地驶出小区。
坐在宽敞舒适的后排,我爸激动得像个孩子,一会儿摸摸真皮座椅,一会儿又研究那个可以控制空调和音乐的后排触控屏。
“这车,比阿浩那辆宝马,气派多了!”他由衷地感叹道。
我从后视镜里看着父母开心的笑脸,心里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大伯家住在一个高档小区,离我们家不远。
往年,我们都是坐公交车去,一下车还要走十多分钟。
而今天,我开着车,直接驶入了小区的地下车库。
停好车,我们提着礼物乘电梯上楼。
“叮咚——”
我按响了门铃。
开门的是二婶,她看到我们,脸上习惯性地挂起一丝假笑:“哟,大哥大嫂来了,快进来坐。”
她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最后落在我身上,撇了撇嘴:“小枫也来了啊。”
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亲戚,大伯、姑姑、姑父……他们正围着林浩,听他吹嘘自己公司年会的盛况,以及他又拿了什么优秀员工奖。
林浩坐在沙发中央,众星捧月,意气风发。
看到我们进来,他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连声“叔叔阿姨”都没叫。
“大哥大嫂,你们怎么来的?我刚才还跟阿浩说,让他开车去接你们呢。”二婶假惺惺地说道。
我爸笑了笑,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眼尖的表弟就看到了我放在鞋柜上的车钥匙。
“咦?这个钥匙挺别致啊,像个小汽车。枫哥,你新买的电动车钥匙吗?”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那枚保时捷钥匙上。
05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客厅里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墙上挂钟滴答滴答的声响。
亲戚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和那枚小小的车钥匙之间来回扫射。
林浩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他死死地盯着那枚钥匙,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作为在所谓“上流社会”边缘游走的人,他不可能不认识保时捷的盾徽。
二婶第一个反应过来,她干笑两声,一把拿起钥匙,故作轻松地在手里掂了掂:“哎哟,这钥匙做得还挺逼真。小枫,在哪儿买的?拼多多上淘的吧?现在这些小年轻,就喜欢买这种假名牌的东西装门面。”
她的话,暂时打破了尴尬。
亲戚们也都松了口气,纷纷附和起来。
“就是,现在网上什么假货没有。”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小枫真买保时捷了呢,哈哈。”
“一个月五千块,买个车钥匙的模型玩玩,也挺好的。”
嘲弄的笑声再次响起,比年夜饭上那次更加刺耳。
他们似乎找到了一个合理的解释,来维护他们心中早已固化的鄙视链。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表演,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我爸的脸涨得通红,正要发作,我却用眼神制止了他。
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浩站了起来,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优越感:“林枫,想开车,跟我说一声就行了。我那辆宝马,你想开就拿去开,没必要买个假钥匙在这里打肿脸充胖子,多没意思。”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几分,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这样,只会让你爸妈更丢人。”
我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笑了。
“哥,谁告诉你,这是假钥匙?”
我的声音不大,但却像一颗炸雷,在客厅里轰然响起。
所有的笑声戛然而止。
林浩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掏出手机,从相册里调出那张我和宝石蓝Panamera的交车合影,以及那份写着我名字、盖着鲜红公章的购车合同照片。
我把手机递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说道:“意思就是,楼下车库里,停着一辆属于我的,保时捷Panamera。”
林浩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他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他一把夺过手机,反复放大照片,仔细地辨认着上面的每一个字,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失声叫道,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锐,“你怎么可能买得起这种车!这要两百多万!你……你是不是去借高利贷了?!”
他的失态,让所有亲戚都愣住了。
他们面面相觑,眼神里的嘲弄,渐渐被惊疑所取代。
“阿浩,怎么了?”二婶察觉到不对劲,急忙问道。
林浩没有理她,只是死死地攥着我的手机,双眼通红地瞪着我,仿佛要在我脸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
“林枫,你老实交代!你到底哪来这么多钱!”
我从他手中抽回手机,慢条斯理地放回口袋。
然后,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指了指楼下。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自己下去看。就在负二层,B区047号车位。宝石蓝的,很显眼。”
客厅里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我的话镇住了。
他们看看我,又看看脸色惨白的林浩,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终于,那个眼尖的表弟最先按捺不住,他喊了一声:“我下去看看!”便第一个冲出了门。
紧接着,像是起了连锁反应,姑父、小姨夫,还有几个年轻的表哥表姐,也都纷纷站起身,向门口走去。
“我们也去看看。”
“对,眼见为实。”
转眼间,客厅里的人走了一大半。
只剩下大伯、二婶,和呆立在原地,像一尊雕像般的林浩。
还有我的父母,他们挺直了腰杆,坐在沙发上,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
二婶的脸色变幻不定,她看看自己的儿子,又看看我,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概过了五分钟,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和难以置信的惊呼。
紧接着,我的手机响了,是那个表弟打来的视频电话。
我按下接听键,并开启了免提。
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地下车库的画面。
那辆宝石蓝的Panamera,静静地停在车位上,在灯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
表弟的镜头在车身上来回移动,嘴里不停地发出“卧槽”、“天呐”的惊叹。
“枫哥……真的是……真的是保时捷!跟你在照片里的一模一样!太牛逼了!”表弟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视频里,其他亲戚的脸也一一闪过,每个人的表情,都像是见了鬼一样。
我拿着手机,缓缓地走到林浩面前。
“哥,现在,你信了吗?”
林浩的身体晃了晃,他看着视频里那辆熟悉而又陌生的豪车,嘴唇毫无血色,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嫉妒、和一种被彻底击垮的颓败。
他默默地低下了头,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即将以我的完胜告终时,林浩却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用一种近乎疯狂的语气,嘶吼道:“我不信!这车绝对不是你的!是你租来的!对不对?你就是租来撑场面的!林枫,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的话,像是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再次激起千层浪。
是啊,租一辆豪车来拜年,也不是没有可能。
亲戚们刚刚被压下去的疑虑,似乎又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出口。
06
“租的?”
我笑了,笑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看着状若疯狂的林浩,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怜悯。
一个人得自卑到何种程度,才会拒绝相信任何超出他认知范围的事实?
“哥,你觉得,什么样的租赁公司,会把一辆两百万的车,租给我这种在你眼里月薪只有五千的‘穷光蛋’?”
我反问道。
林浩被我问得一噎,但他立刻找到了新的攻击点:“那肯定是你花光了所有积蓄,甚至借了钱,就为了租这么一天来装样子!林枫,你太虚荣了!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认定了自己的猜测。
那些还没下楼的亲戚,也开始窃窃私语,眼神再次变得玩味起来。
“有可能哦,现在租豪车的业务不是很火吗?”
“一天几千块钱吧,咬咬牙也不是不行。”
看着他们自以为是的嘴脸,我摇了摇头,连争辩的欲望都没有了。
对付这种人,事实永远比语言更有力。
我不再理会林浩,而是走到二婶面前,从她手中拿回那枚被她认定为“拼多多假货”的车钥匙。
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按下了钥匙上的解锁键。
“滴滴!”
一声清脆的鸣响,伴随着车灯的闪烁,从开着窗户的客厅清晰地传了进来。
声音不大,却像两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林浩和二婶的脸上。
楼下,刚刚下去的亲戚们也同时发出一阵惊呼。
“车灯亮了!真的是他的车!”
“遥控器是真的!”
视频电话里,表弟兴奋地大喊着。
客厅里,二婶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纸还白。
而林浩,则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眼神彻底涣散了。
“还不够吗?”我看着他,声音冰冷,“需要我把购车合同、发票、还有车辆登记证,现在就拿出来,一条一条念给你听吗?”
林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知道,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他引以为傲的优越感,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被碾压得粉碎。
就在这时,那些下楼的亲戚们也陆陆续ುಕ续地回来了。
他们再看我时,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之前的轻视和嘲弄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夹杂着敬畏、谄媚和好奇的复杂情绪。
“小枫啊,你这孩子,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姑姑第一个凑了上来,热情地拉住我的胳膊,“什么时候发这么大财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
“就是就是,你这车,得两百多万吧?太厉害了!”小姨夫也满脸堆笑地附和。
“枫哥,你现在做什么大生意啊?带带弟弟我呗!”那个表弟更是直接,上来就想套近乎。
一时间,我成了整个客厅的中心。
他们把我团团围住,嘘寒问暖,仿佛我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亲人。
我爸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但脸上洋溢的自豪却是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的。
而被冷落在角落里的林浩一家,则显得格外凄凉。
二婶几次想凑过来,但看到我冷淡的表情,又悻悻地退了回去。
大伯全程黑着脸,一言不发。
而林浩,他始终靠在墙边,低着头,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应付着亲戚们的热情,心中却毫无波澜。
我太清楚他们这副嘴脸了。
他们追捧的不是我林枫,而是我开的保时捷,和我背后代表的财富。
如果今天我开来的还是一辆电动车,他们会是截然不同的态度。
“好了好了,都别围着小枫了,让他歇会儿。”我爸终于找到了当家长的感觉,他清了清嗓子,大手一挥,“今天大年初二,大家开心,来来来,打麻将!”
亲戚们这才一哄而散,簇拥着我爸妈去了棋牌室。
客厅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只剩下我,和林浩一家三口。
我端起茶几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后看向林浩。
“哥,现在你还觉得,我没出息吗?”
林浩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双眼通红,眼神里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他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
“阿浩,我们走!”二婶终于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她拉起林浩,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仿佛我是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人。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离开这个让他们颜面尽失的地方时,林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
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了阳台上,压低声音接起了电话。
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安静的客厅里,我还是能隐约听到一些关键词。
“……王总……对不起……是我的疏忽……再给我一次机会……什么?解雇?”
电话挂断,林浩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手里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儿子,怎么了?”二婶焦急地问。
林浩抬起头,眼神空洞,喃喃自语:“完了……全完了……公司把我开除了……”
07
“开除?为什么?”大伯也慌了,他一步上前,抓着林浩的胳膊问道,“你不是刚拿了优秀员工奖吗?怎么会突然被开除?”
林浩的眼神没有焦点,只是反复地念叨着:“因为一个德国客户……一个叫‘FS Technology’的公司……他们取消了和公司的所有合作,指名道姓,说是我对接工作出了重大纰漏……公司为了平息他们的怒火,就把我……就把我开除了……”
他每说一个字,脸色就更白一分。
对于他这种将工作和地位视为一切的人来说,被开除,无疑是天塌下来了。
二婶一听,顿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天杀的啊!我们家阿浩辛辛苦苦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怎么会这样啊!究竟是哪个挨千刀的公司,要这么害我们啊!”
客厅里一片混乱。
而我,在听到“FS Technology”这个名字时,端着茶杯的手,却在空中微微一顿。
FS Technology。
Feng’s Technology。
那不就是我为了方便和海外客户交易,在香港注册的公司的名字吗?
我瞬间明白了过来。
林浩所在的公司,是国内一家颇具规模的机械设备出口商。
而就在半个月前,我确实通过FS Technology,终止了和一家国内供应商的合作。
原因是那家公司提供的产品屡次出现质量问题,而且负责对接的项目经理,态度极其傲慢,沟通效率极低。
我向他们发出了三次警告,对方都置之不理。
忍无可忍之下,我单方面终止了价值近千万美金的年度采购合同。
当时,我只知道那个项目经理姓林,却从没想过,他竟然就是我的堂哥,林浩。
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小。
我看着失魂落魄的林浩,心中五味杂陈。
我本意是想在家族面前,用实力赢回尊严,狠狠地打他的脸。
但我从没想过,要用这种方式,直接毁掉他的事业。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命运的安排?
“FS Technology……”林浩还在喃喃自语,他像是突然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疯狂的祈求,“林枫,你不是认识很多人吗?你不是有钱吗?你帮帮我!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帮我去跟那个FS公司求求情,让他们收回决定!只要我能保住工作,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竟然向我求助。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视我如蝼蚁的堂哥,此刻,却像一条卑微的狗,摇着尾巴,乞求我的怜悯。
二婶也反应了过来,她连滚带爬地扑到我脚边,抱着我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着:“小枫啊!二婶知道以前是二婶不对,是二婶狗眼看人低!你大人有大量,别跟你哥一般见识!你就帮帮他吧,他还年轻,不能没有这份工作啊!只要你肯帮忙,二婶给你磕头了!”
说着,她竟然真的要往地上磕头。
我急忙扶住她,心里却是一阵反胃。
这前倨后恭的丑陋嘴脸,实在是让人恶心。
“你们起来说话。”我的声音很冷。
“你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二婶耍起了无赖。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很可笑。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个能决定林浩命运的FS Technology,它的掌控者,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
而他们,在几分钟前,还在想尽办法地羞辱我。
“求我?”我抽出被二婶抱住的腿,后退一步,与他们保持距离。
我看着林浩,一字一句地问道,“林浩,你还记得年夜饭上,你是怎么对我和我爸妈说的吗?你还记得你刚刚,是怎么嘲笑我租车来装样子的吗?现在,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我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他们身上。
林浩的脸上血色尽失,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是啊,他凭什么呢?
“林枫!”大伯终于忍不住了,他指着我的鼻子,怒喝道,“你怎么说也是阿浩的弟弟!你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现在他有难,你竟然见死不救?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良心?”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大伯,当初你们一家人,轮番嘲笑我一个中专生没出息的时候,你们的良心在哪里?当二婶指着我爸的鼻子,骂他教子无方的时候,你们的良心又在哪里?”
“我们……”大伯被我怼得哑口无言。
“收起你们那套血缘绑架的说辞吧。”我冷冷地看着他们,“在我最需要亲情鼓励的时候,你们给我的,只有鄙夷和嘲讽。现在,你们落难了,就想起了我们是亲戚?晚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们,转身对还在棋牌室里探头探脑的父母说道:“爸,妈,我们回家。”
“好,回家!”我爸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立刻放下手里的麻将,走了出来。
亲戚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来劝阻。
我们一家三口,在林浩一家人绝望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曾经让我们倍感屈辱的家。
走到门口时,我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林浩,记住,毁掉你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的傲慢和无知。”
08
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
我妈透过后视镜,看着我,几次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终究还是心软,觉得大家都是亲戚,我把事情做得太绝了。
“妈,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开口道。
我妈叹了口气:“儿子,妈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阿浩毕竟是你哥,现在他工作丢了,你看……我们是不是……真的不管他?”
“管?怎么管?”没等我说话,驾驶座上的我爸就先开了口,他的语气很坚决,“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今天小枫要是心软帮了他,他们一家不仅不会感激,反而会觉得是理所应当。以后,他们会像蚂蟥一样,死死地叮在我们家身上,你信不信?”
我爸这番话,让我有些意外。
我没想到,这个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在关键时刻,竟然看得比谁都通透。
“你爸说得对,妈。”我接着说道,“升米恩,斗米仇。我们可以帮一个知恩图报的陌生人,但绝不能帮一个喂不熟的白眼狼。林浩一家就是后者。今天我如果帮了他,就等于告诉他们,无论他们以前怎么对我们,只要他们一示弱,我们就会立刻原谅。那样的话,我们今天所做的一切,就都失去了意义。”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是圣人。别人打我一巴掌,我不会把另一边脸也伸过去。我只会用更响亮的耳光还回去。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林枫,不是好欺负的。”
听完我和我爸的话,我妈沉默了。
她或许在情感上还无法完全接受,但在理智上,她知道我们是对的。
回到家没多久,我的手机就快被打爆了。
大伯、二婶、姑姑、小姨……几乎所有的亲戚都轮番给我打电话,内容无一例外,都是劝我“大度一点”,去帮帮林浩。
他们说,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他们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们说,我已经这么成功了,何必跟一个失败者计较。
这些话,听起来冠冕堂皇,实际上,不过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对我进行又一次的绑架。
我没有接,直接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诞。
当你弱小的时候,没人把你当回事。
当你强大的时候,所有人又都跑来要求你必须善良和宽容。
晚上,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疲惫而沙哑的声音。
“林枫,是我。”
是林浩。
“有事?”我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断了。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压抑的、近乎哽咽的声音。
“对不起。”
这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以前,是我不对。我不该看不起你,不该嘲笑你和你爸妈。我错了。”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我今天,去我公司求了很久。人事总监告诉我,除非能得到FS Technology的谅解,否则,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而且,因为这次的重大失误,我在整个行业里的名声,也彻底臭了。没有公司会再要我。”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颓败。
“林枫,我知道,我没资格求你。但是……我还是想请你,看在……看在爷爷奶奶的面子上,帮我一次。我不能没有这份工作,我……”
“林浩,”我打断了他,“你真的觉得,你失去这份工作,仅仅是因为得罪了一个客户吗?”
他愣住了:“难道不是吗?”
“你好好想想,在你负责这个项目的时候,你有没有真正地去了解过客户的需求?有没有在产品出现质量问题时,第一时间去沟通解决?还是说,你只是仗着自己公司的平台,仗着自己名校毕业生的身份,就觉得客户必须听你的,产品出点小问题也无所谓?”
电话那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尖刀,精准地剖开他那层用学历和优越感堆砌起来的虚假外壳,让他看到了自己内在的傲慢与无能。
“你的失败,从你轻视我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我淡淡地说道,“因为你轻视的,不只是我这个中专生,而是所有不如你的人。你从来没有真正地尊重过你的工作,你的客户,甚至你的亲人。你尊重的,只有权力、地位和金钱。所以,当你失去这一切的时候,你才会如此恐慌。”
“我……”他想反驳,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至于FS Technology,”我顿了顿,决定给他最后一击,“它的创始人,也姓林。而且,他也是中专毕业。”
说完这句话,我便挂断了电话。
我相信,林浩足够聪明,他能明白我最后那句话里,隐藏的惊天秘密。
那个被他轻视、被他搞砸的千万美金大单的甲方,那个一手将他从云端拽入泥潭的神秘公司,它的主人,就是我。
这个真相,远比丢掉工作本身,更能摧毁他那可怜的自尊心。
09
那一通电话之后,世界彻底清净了。
亲戚们不再打来骚扰电话,林浩一家,也像是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一样。
我听说,大伯和二婶带着林浩,连夜回了乡下老家,连招呼都没跟任何人打。
他们大概是觉得,再也没有脸面留在这个城市了。
这个新年,剩下的几天,我们一家过得前所未有的舒心。
爸妈脸上的笑容多了,腰杆也挺直了。
小区里的邻居们,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我买了豪车的事情,见到我们,都变得格外客气和热情。
我爸每天最高兴的事,就是拿着车钥匙,下楼去“热车”。
名为热车,实际上就是打开车门,坐在驾驶室里,接受来来往往邻居们的羡慕和恭维。
我妈则开始计划着买一套大房子。
她拿着我给她的银行卡,每天都兴致勃勃地研究各个楼盘的资料,畅想着未来的美好生活。
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我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三年的辛苦,都值了。
正月初七,是大部分公司开始上班的日子。
早上,我接到了张经理的电话,他热情地邀请我,去参加他们保时捷车友会举办的一场新年派对。
我本来对这种社交场合没什么兴趣,但转念一想,这也是一个拓展人脉的机会,便答应了下来。
派对的地点,在市里一家顶级的私人会所。
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豪车,我的Panamera在其中,也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会所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来参加派对的,都是本市各行各业的精英人物。
他们或是企业老总,或是投资新贵,每个人都谈吐不凡。
我有些不适应这种环境,便独自一人走到角落,端着一杯香槟,默默地观察着。
“一个人?”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我转过头,看到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男人,正微笑着看着我。
他大概五十岁左右,气质儒雅,眼神深邃,一看就是久居上位者。
“您好。”我礼貌地点了点头。
“我看你很面生,第一次来参加?”中年男人主动与我攀谈。
“是的,刚提车不久。”
“哦?做的哪一行?”他饶有兴致地问。
“做点小生意,跨境贸易。”我简单地回答。
没想到,他一听,眼神立刻亮了起来:“跨境贸易?那我们可是同行了。我叫王振国,是盛华集团的董事长。”
盛华集团!
我心中一惊。
这可是本市乃至全省的出口贸易龙头企业,年销售额数百亿。
而王振国这个名字,更是如雷贯耳。
更重要的是,盛华集团,正是林浩之前所在的那家公司!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原来是王董,久仰大名。”我迅速调整好情绪,不卑不亢地伸出手,“我叫林枫。”
王振国握住我的手,笑着说:“林先生,真是年轻有为。不知道你主要做哪一类产品?”
“一些高精度的工业配件。”
“工业配件?”王振国的兴趣更浓了,“那正好,我们集团最近正在寻求这方面的优质供应商。不瞒你说,我们刚刚因为一个德国的大订单出了纰漏,损失惨重,还开除了一名项目经理。”
他说的,应该就是我的那个订单。
“哦?是吗?”我故作不知。
“是啊,”王振国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惋惜,“那个项目经理,其实是我们公司重点培养的年轻人,名校毕业,能力也不错。只可惜,太年轻,太傲气,不懂得尊重客户,最终酿成大错。说起来,那家德国客户的公司名字也挺有意思,叫FS Technology,不知道林先生有没有听说过?”
他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寻。
我知道,他在试探我。
我笑了笑,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然后看着他,缓缓地说道:“王董,实不相瞒。那家FS Technology,正是在下的小公司。”
10
当我的话说出口时,王振国脸上的笑容,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
他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但很快就被欣赏和了然所取代。
他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所有关窍。
“哈哈哈哈!”他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爽朗而有力,“原来是林总!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该罚,该罚!”
他举起酒杯,向我示意,一饮而尽。
“我早就该想到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赞许,“能让FS Technology那种行事风格的公司,直接终止千万美金的合同,背后的人,绝非等闲之辈。没想到,竟然是林总你这样年轻有为的俊杰。我那个不成器的下属,输得不冤。”
他的坦诚和气度,让我心生好感。
“王董言重了。”我谦虚地说道,“生意场上,对事不对人。贵公司的产品质量还是不错的,只是在服务细节上,出了些问题。”
“林总说的是。”王振国点了点头,随即向我发出了邀请,“我们公司内部,最近也在进行反思和整顿。不知道林总,有没有兴趣,再给我们盛华集团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所有与贵公司的合作,都由我亲自来对接。”
一个百亿集团的董事长,亲自放下身段,向我这个“小公司”的老板寻求合作。
这要是放在一个月前,是我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我知道,他看中的,不仅仅是我背后的订单,更是我所掌握的海外优质客户资源。
“当然,”我笑着伸出手,“能和王董合作,是我的荣幸。”
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那场派对,我成了最受瞩目的焦点。
王振国亲自把我介绍给了到场的每一位商界大佬。
他们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尊重。
从他们口中,我听到的不再是“中专生”,而是“青年才俊”、“行业新星”。
离开会所时,已是深夜。
我开着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城市的灯火在窗外流光溢彩,我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打脸林浩,赢回尊严,这只是一个开始。
通过自己的努力,赢得像王振国这样真正的强者的尊重,并与他们平等对话,这才是更有意义的成功。
几天后,我爸妈终于选定了房子。
市中心的一处江景大平层,视野开阔,装修奢华。
我们全款买了下来。
搬家的那天,很多老邻居都来帮忙,脸上堆满了羡慕的笑容。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听亲戚说,林浩回了乡下后,大病了一场。
后来,他没有再回城市,而是在老家找了一份小学老师的工作,教孩子们数学。
据说,他整个人都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眼高于顶,变得沉默而踏实。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放下了过去,但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们每个人,都像是行驶在各自轨道上的列车,偶尔交错,然后便奔向各自的远方。
我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
我的目标,也绝不仅仅是开上一辆保时捷,住上一栋豪宅。
我要建立一个真正属于我的商业帝国,让“Feng’s Technology”这个名字,响彻全球。
我看着窗外璀璨的星空,握紧了方向盘。
我知道,前方的路还很长,但这一次,我充满了信心。
因为我终于明白,一个人的价值,不由学历和出身定义,而是由他的眼界、格局,以及永不言败的奋斗之心来决定。
而我,已经找到了那颗属于我自己的,最闪亮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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